拒绝展览的水瓶
水瓶座的英文单词Aquarius,来源于拉丁词汇,意思是“盛水的容器”。那里面盛的,是全心的投入或毅然的退出。别奇怪,水瓶座毕竟有些不同凡响。
1
宝贝,来北京。和颐的短信又来了。
他总是信口说来,以至于让这边青婷的心一起又一落。总是蓦地就觉得他的话太单薄,一点份量也没有。
而什么样子的话,才是有份量呢?让青婷去要求,她又说不出口,或者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,或者是她不愿意他的给,是因为她的索求。所以,就那么黯然着,忧伤着。
有时候,和颐也会说热烈的话。热烈到只差一点点,只差一点点,青婷就要落泪。可是,终究,差那么一点点。
那一点点,是什么?青婷却说不出来。
2
和颐为了青婷,从北京飞到过一次上海。
那次,和颐说他那天要来,没有预兆的。电话这端,青婷的心就雀跃起来。提着浅绿的长裙子,奔跑着去做头发。发型师说着奉承的话,青婷的心欢愉着,直直的发,倾在肩上,淡雅的香,他定是欢喜。青婷窥窥地笑,拿出手机拔和颐的电话。
宝贝,我今天过不来了,没有订到机票。和颐吞吐的声音。
从指尖开始凉透,可是青婷,她依然说:哦,没关系。亲爱。
从北京到上海,每天有三十八个航班,怎么会订不到机票?怎么会?只是她,从不揭穿他,从不。因为和他,隔着那么远,一个半小时的飞行。她怎么去苛求他,怎么舍得?
青婷只是黯然,走过发廊的转角,她抬头去看灰蒙蒙的天,脚下一歪,突然叫了一声,整个人匍匐在地。她起不来,她也不想起来,任好看的浅绿的裙子和直直的发一塌糊涂,一败涂地。她突然想起一败涂地这个词。其实一开始,她就知道赢不了的,抑或,她根本就没打算过要去赢。
路过的行人,匆匆而无过多的惊奇。女人总是喜欢失态,大哭大闹,大悲大喜,一个女子在雨天摔了一跤,也没什么惊异。哪有人看得到她碎落了一地的心。
青婷挣扎着想起来,却是一阵钻心的痛。迟疑片刻,拿起手机拔了庄子的号码。
医院的急诊部,有着蝴蝶嘴唇的庄子,一路搀扶了来,呵前护后,也不顾青婷身上的污泥沾染了他的衣服。
青婷不停地从包里摸出手机来看。庄子问,手机摔坏了吗?
青婷摇头,和颐的短信怎么没有来?那些先前时时刻刻缠绵的短信,怎么此刻的消失,就成了他订不到机票的原因?可是她又担心着是不是她的手机真的摔坏了,只是,没有。
挂号,就诊,拍片,拿药,辗转半个小时。
医生说要拿些冰块来敷好得更快。青婷面露难色,乍暖还凉的天,哪里去拿冰块?
庄子说稍候,去了五分钟的样子,捉了一块冰拿塑料袋裹着,急急地奔进候诊室。他俯了身子,拿冰块放在青婷的脚裸肿胀处。冰冷的感觉浸了过来,青婷一阵难过,眼泪滑了下来。
好了,乖,别哭。庄子哄青婷。每次他总是这样哄她,当她小孩子一样。青婷脆弱的时候,总是凭着这些依赖着他。
算算和庄子竟恋爱了四年,却总是感觉少点什么,却又有什么牵着离不开。
这一刻,青婷突然怀疑,是否是自己太苛刻?对待感情。
庄子,你为什么爱我?青婷突然想问。
因为你漂亮。庄子很自然地回答。
青婷怔在那里。
女人有两种,一种是因为漂亮而可爱;另一种是因为可爱而漂亮。你是后一种。那天在 电话里,和颐对她说。她默默的,捉住手机的指尖有些凉意,却要回他嘿嘿的笑。和颐在北京做摄影,在圈内小有名气,去的大半的是明星,不仅让他荷包鼓鼓,更是时时有美人送抱。在他眼里,怎么会觉出青婷的美?
青婷听了,心中一片失落,却是默默的。也许欢喜了一个人,就是这般卑微吧。
有时候,和颐和她发短信,突然地就没有了。青婷猜想到他或是有事,想着不能打扰他,却又是忍不住去了电话。那端,他在和人说话,指挥着手下的人把那个搬过来,把那个弄过去,或者是接办公室的电话,和青婷通话的手机却是通的。她知道了他的忙碌,就心痛起他来,有过的委屈反而显得无礼取闹起来。
也就原谅了他带给她的一切黯然。爱只需要一个理由,就是欢喜。她就是欢喜他,没得由来的,卑微的,心存感激的。
青婷,今晚去我那里吧?庄子的声音打断了青婷的回忆。在时空的错落里,青婷一时间找不到自己停顿的位置。她抬起来看庄子好看的蝴蝶嘴唇,曾经,她也是欢喜过这个男子的啊。怎么落到今日连去他住处也不愿的地步?
和庄子曾经同居过两年,曾经那般要好。曾经,他爱她,她也爱他,有时候夜里,两个人安静地睡在床上,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,竟有岁月安稳,一夜到白头的感觉。可是,怎么,变了?而究竟又是谁变了?
爱情淡了,淡的最初,是曾经仿佛如连体的两个人中的一个,哭着闹着喊着别扭着,要闯出去,冲出去,要一个人过。另一个哭着闹着喊着挽留着,要留下来,回到从前。渐渐地,另一个发现,原来该走的终是留不住,只能宽恕,那深刻的最初,尖酸的结束。于是,也迈了脚出去,寻找自己的快乐。原先要走的那一个,蓦地一时惊觉,曾对自己那么好的,视之比生命更重要的另一个,如今真的弃自己而去了。这样的落差,反而生出恨来,仿佛是对方负了自己。也会想,如果当初,没有要离去,会如何?可想终归是想,世界那么美,失去谁的爱,地球不会转得比原来慢。黯然了,失落了,恨了,悔了,悲了,也接受了,自我安慰,反正是我先要离开的。爱不在了,那些记忆还在,于是,总有一个瞬间会突然就跌进时空的过往里,被那些自己曾倾心付出的爱,感动得热泪盈眶,一时冲动,就想去再续前缘。开了口,另一个却耿耿于之前你待她的冷漠,和离去,她偏偏和你较着,斗着。
所以,青婷终究还是摇了头。有些酸涩,却又决然的。她突然想起庄子说过水瓶座的人是黄道十二星座里面的“反叛者”,如果感到被控制或是被忽略,就会产生一种抵触心理,反抗来自对方的一切,无论好坏。
青婷也冷静下来想过,是否真是这样?只是这样?最后想想却不是,因为自己忽略过这段感情之中太多的矛盾,那么看来水瓶还是非常宽容的人。可是,那晚大庭广众之下的一记耳光,严重地伤害了水瓶的自尊,就好像打翻了一盏明亮的灯,而这盏灯,将永远不会为那个人再次点亮……
水瓶宽容的背后,潜藏着一种冷酷的决裂。除了对过去,对伤害耿耿于怀,还有一个原因,只有青婷自己知道,那就是她要等一个人的短信。为着一些遥远的虚实不明的字句,她情愿独自在暗夜里煎熬。
也许是因为对现实死了心,才要去虚拟的幻想里取些温暖,毕竟,那里余地比较大。就是受了伤,也不会有谁看得见谁的心痛和狼狈。
庄子的眼睛一点点地黯下去,写满了落寞。青婷不是看不见,却逼着自己转过脸去,也是有些荒凉。原来,各自心中的裂痕,是补也补不起来的隐痛。就算不说出来,也是可怕地在各自的心里。
4
有人和我说,忘记一种痛苦,一种撕裂的不舍的痛苦。最有效的办法,就是覆盖。
覆盖源自于电脑的一种功能,当你把新的覆上旧的,就是一种取代。埋没了旧的,无影无踪。把这个功能引申到爱情上的人,绝对是一个天才。
青婷辗转反侧,和颐的短信终是没有来。那是他们相识一个月来,他第一夜没有给她短信。她睡不着,有些冰凉的手指一次次地按在他的号码键上,终是没有按下去。不知何时,短信的声音,她一个惊颤,竟是手忙脚乱地去看,已是次日早晨七点。和颐说,晚上八点二十,他到上海。
是夜,上海早春的夜,仍是有寒意。青婷穿了单薄的衫子,七点四十五分就到虹桥机场。空旷的机场,荒无一人。再去看液晶的时刻显示屏,他搭乘的那次航班,竟是晚点到八点四十五分才能到。
青婷在候机厅来回地踱,时间还有一个小时,她却是慌张不己。
也不知来回踱了多少次,肿胀的脚还是有些生痛。她突然想起人鱼的故事,那个可爱又可怜的小精灵,不正是这般为了求一双和人类相同的腿,舍弃华丽的鱼尾,从此忍着每一步都如走在刀尖上般的痛疼。
是否自己如那精灵,太过偏执?对于这一场邂逅。
与和颐是在上海认识的,一场舞会,她不是灰姑娘,也没有水晶鞋。她只不过只与他共舞了一曲,只是灯光暧昧的瞬间,与他的眼眸交错,她的心,一不小心,顿起波澜。
只是后来发生的事着实让青婷汗颜。那时正是青婷与庄子纠缠爱或不爱的非常时期,庄子突然闯了进来,二话不说,就当着众人的面给了青婷一个耳光。青婷背转身,静默地退了出去。
和颐记得,那一刻,她的脸,静静地写着忧伤,和隐藏的倔强。那一种让男人心痛的表情。他记住了她,和别人要了她的电话。他不明白,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,那只不过是一个眼神流转间与别人不同的女子。
和颐电话青婷时,青婷是难过的。虽然那夜,她似乎渴望过他,哪怕只是瞬间灵魂的渴求。可是她是怕他来看她卑微的伤口的,她咬着唇,淡淡地应答。
和颐猜不透她,或是她对自己没有印象?他猜不透,可他想继续猜。
有时候,他也累了,左拥右抱。可她的眼神却凭空闪过,他心中一悸,竟有痛疼。
他说要去看她,其实他一直想去看她。这种飞行的冲动,在遇到她之前不时地涌现,那些带给他冲动的女子,他随意地就去见了,拥有了,淡忘了。惟有她,他却又是怕去见她的,怕扰乱了她。
日复一日,却是扰乱了自己的心。
前一天,和颐说要去看青婷,可是他听到电话那端,她雀跃的声音,他突然害怕了。他甚至不知道他怕什么。收线以后,他怔怔地呆立在摄影室里,很久很久,他突然惊觉,他是怕自己伤害了她。是这样。
那夜,和颐喝了很多的酒,他的手指一次次迷乱却清晰地按在她的号码键上,却终是没有按下去。怀中的女子贪婪的唇齿印上他的肌肤,他闭上眼睛,心中又开始痛疼。
只是,他终究是抑制不住去看她的念头。他找不到理由,这种念头,不同于以往。抛离了身体的欲望,他不知道自己渴求什么。堕落,也不能改变。
他从北京飞往上海,飞机晚点。
5
水瓶座的青婷看见和颐,她伸手去招,颤颤抖抖。
他伸手揉她的头发,人群中,就有拥抱她的欲望。
出租车里,他不说话,她也不说话。她去看他,看得满心欢喜。他去看她,看得满心酸楚。
酒店的电梯间,稀散的几个人,他伸出手去捉她的手,她惶惶低头,像是青涩初恋。
出了电梯,他在前头走,拽着她的手。她低头看铺了腥红地毯的长廊,如小孩般兀自笑了起来。他频频地回望她,将她的手攥得更紧。
关上房门的瞬间,青婷突然纠缠上和颐的身体,未等他反应过来,她就去找寻他的唇。她像个小孩,固执而贪婪。和颐的行李滑落在地,拥紧怀里的女子,回应她的吻,手指从她的发到她的肌肤。她的唇湿热温软,她的眼迷离朦胧。
她一刻不停,她只想纠缠,纠缠,再纠缠。
如果他只能带给她伤害,纵使天翻地覆,寸草不生。他也不能说服自己终止这一切。
窗外有些细雨,房间里静得能听清那些雨滴的声音。青婷不说话,和颐张了张口,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,终究是睡了下去。
桔黄色的暧昧灯光下,他看到她的眼睛,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,安静,柔弱,欲望,狂野,那么多错综复杂而又互相矛盾的隐藏。他的心突然柔软起来,轻轻地唤她的名字,青婷,青婷。
嫁给我。和颐突然说出来这样一句,然后是两个人的面面相觑。
青婷是敏感的女子,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他自己震惊。她轻轻地说,我当作没听见。
他有片刻的迟疑,随即一字一句地说,我说的,是真的。
青婷不再说话。
屋子里静得可怕,几乎可以听得见血液流动的声音。
我明早就要回去,明天有重要的摄影任务。
青婷亦不挽留,而她的不挽留,轻轻地刺痛了和颐的心。
跟我走?和颐再次试探。
青婷摇头,她的心里,一直停顿着他先前的错鄂表情。
次日清晨,和颐醒过来时,青婷已不在。他的心,突然有些空。
登机前,和颐的电话还是没有响,按下关机键的时候,他回头看上海的早晨,一片灰蒙。
6
和颐以为,或许,他会忘了青婷。却在返回北京后的当夜,他再度想念了她。于是他说,宝贝,来北京吧。
青婷看到那条短信的时候,心中蓦地一暖。自此,北京,这个城市,就种在了心间。去或不去,日复一日地自问自答。
庄子的电话还是每日打来,青婷淡漠地应,有时也会心中凄凉,怎么当初那么相爱的两个人,变成如此这般?
离开一段时间悠长的感情,是伤心伤脾伤肺的大事。离不开的,有时想想并不是那个似乎已不再留恋的人,而是那种依赖,那种习惯。怕没有人,能和他一样,在暗夜里,给你肩膀,任你的泪水流淌在他的肩头,再轻轻地唤你,宝贝,乖,别哭。
也想,回到从前,想念那种脉脉温情,想着如果一切重来,要好好地爱那么一个人,不让他受一丁点儿委屈。可是,却有那么多伤害的痛,在心中翻滚,挣扎,挥之不去。两个人之间的战争,永无止息。或者是怀念之战,一个怀念另一个,痛哭流泪;或者是暴力之战,一个不甘于对另一个的付出,辗转纠缠。永不止息,痛疼不堪。
惟一能解救的就是强烈的冲动,来源于另一个的喜,或是离不开的这一个的悲。
就像那天,两个人又吵起来,吵着吵着就又动起了手。青婷倒在地上,嘴角渗出了鲜血。她的心迅速地冷,迅速地。之前,他们之间一直充满暴力;之前,她的心也这么迅速地冷过。只是此非彼时,因为在心底,藏了另一个男人的蜜语甜言。
青婷冲了出门去,打了车就直奔机场。口袋里的钱正好够买一张飞往北京的机票。
虹桥机场,那夜,她在这里等一个男人等了一个小时。此时,她要去投奔他。
在凳机口,庄子的电话打来,看着手机上那个闪烁的号码,青婷绝然地按下关机。
每一次离开,都是有理由的成长。水瓶座的青婷对自己说。
7
在北京,首都机场。青婷打电话给和颐。
和颐快要窒息,这个女子,总是带给他,天翻地覆,寸草不生。
开了车子,一路狂奔。却是屡遇红灯,他焦虑不己,想着那个单薄的女子孤伶伶在机场等待的样子,他心痛。
看到青婷的时候,她坐在那里,那么无助却又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,眼睛望着他来的方向。和颐快跑了过去,他看到她嘴角残余的血渍,他怔在那里。
青婷缓慢地站起来,看着他的眼睛,只是一瞬,她的眼泪迅猛地溢出,竟如泉涌。
和颐伸手将她揽入怀里,却说不出来安慰的话。她总是让他说不出话来。不同与于别的女子,那些蜜语甜言,他可以不用思维就信口说来。对于青婷,他的思维总是出现长时间的空白。
他的房间凌乱不堪,并且到处布满女人的痕迹。和颐去看青婷,眼神抱歉。她却是视若不见,只是一直拽着他的手,不肯松开。他捧起她的脸,想要看清她的伤痕,她急促的呼吸扑面而来,汹涌澎湃。
今夕何夕,都要忘记,天崩地裂。
他抚摸她身体的时候,他突然感觉害怕,因为他不知道,蜷在他怀里的这个女子,她到底要什么?她的眸子里总是迷茫。
8
青婷整日在和颐的屋子里呆着,整日地等他。等到夜晚,他回了家,她就雀跃着奔上去,缠上他的身体。她总是那样,纠缠。有时候,他快沉不住气,甚至怀疑,她是不是,只是在意过他的身体。她似乎不属于这茫茫的平凡宇宙,她从来不表达除了身体之外的欲望,任何。甚至从来都不曾问过他一句,他是否欢喜她?
人总是这样,越是谜,越有吸引力。越让人无法自拔。
他买给她香水。似乎女人,都喜欢男人送香水给她。
青婷怔怔的,只是片刻,她抢过去,没心没肺地开了瓶像喷空气清鲜剂一样地满屋喷。七百多块钱一瓶五十毫升的香水,她不是不知道。
只要你喜欢。和颐在身后说。
青婷的手就停在半空中,转了身扑进他怀里。她怎么会不喜欢?怎么会。只是她知道,他的身边,有那么多女人,他有那么多际遇,他过去的那些生活和习惯,和他的事业的辛苦。她舍不得他为了她,做任何,哪怕是专一。
她只是舍不得他,舍不得他为了自己去改变。她怕他不快乐。
爱到了极致,就是静默的仁慈。连说出来都舍不得。
所以,她依然沉默着。
一生之水的后味,麝香和琥珀的雅致淡香,一连几天都弥漫在纠缠的房间。有时候,一恍惚,就以为,是一生。
转瞬间,又有悲哀。永远那么远,谁能到达?
和颐不知道这个女子,小小的脑袋,每天都在想些什么。时而,她疯狂纠缠他;时而,她静默无声。他买给她的香水,她置在角落,不再理会。他会经常想起她突然扑进他怀里时候的那种感觉,那种充实。
你爱我吗?他问她。
青婷突然感觉委屈和落寞,她仰起头,他怎么会不懂她?她为他天涯海角,他怎么能不懂她?
我不知道。青婷黯哑。
你还爱着他?对吗?不等青婷回答,和颐转了身,一路疾走,原来这个女子,这个神秘的女子,整日神思恍惚的女子,她连爱不爱自己都不知道,她的来只是于另一个男人的去。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失败,这是过往的游戏里,没有的体会。
他黯下去,彻夜不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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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婷在空了的屋子里,抚着和颐买给她的香水,兀的,眼泪流淌。她只是舍不得,舍不得那么长的一生,只如这漂亮的圆稚状玻璃瓶里的水,日渐散去。她是舍不得的。因为与庄子爱过的日子,她领悟了爱情的不长久。却又舍不得去对眼前的男子说出要求。他却是不懂,她只是舍不得索取。
青婷突然懊恼起来,甚至憎恨起自己来。憎恨自己怎么把爱情看得那么透,怎么不能安安静静迷迷糊糊地与这个男子走过或长或短的爱情,怎么要去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清醒,和舍不得。
还有,怎么,这么快,就把爱走到了静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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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,青婷离开北京的时候,和颐不在。也许,她的离开,会让他更快乐吧。她的包里,带着他送的香水。因为,带不走他的一生。
才把舍不得离开的心,藏进静默的瓶子里,那些,不需要展览,只是一个人的痛和心事。因为水瓶,从来不需要被了解。
爱就爱了。